山抹微云

【短篇小说】四锦时(一)

【一】季春
“这店家好生奇怪,任是谁来,只消一日间从头赢到了尾便有窖藏陈酿奉送,却是赚个什么来?” 对头坐的是我阿姊申棻,我与她此刻正处酒肆观棋,适逢执白一方长考,申棻闲不住便与我探讨起酒家摆局之用意。
“你所食为何,所饮又为何?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此间酒肆不大,略略算来却也有百人来去,与这进账相比,每日里一坛陈酿又算得什么?”
申棻抚掌而笑,眉眼俱是生辉,一时明丽无匹,"到底是阿骊你腹中弯弯绕儿多……"言未毕,申棻已眼尖瞧见了那正堂中棋局已变,传来店家报棋之声。
“白棋落子二三!”
扣桌大略推算,申棻惊叹一声道,“这一角竟叫他做活了!”
“未必。” 黑子棋风一贯沉稳却于必要时凌厉逼人,这白棋看似已将这一角盘活,实际黑子后两手便要提尽其临边三子。
“黑棋落子一三,提白棋三子!”
“白棋中盘投子负,黑棋胜!”
此刻窗外已是日薄西山,但等这日头全然地落下,今日的酒即是那执黑者的囊中之物。彼盘方了,现下应局,倘若我侥幸得胜便再无变数,干脆利落。
如此作想,便如此作为。当时年少,春衫单薄,日后回想虽不免笑昔年轻狂,却到底弥足珍贵。
那一局棋开盘如何又如何收官早已记不真切,却仍记得那一步天元,那四角尽让的果决魄力,还有……那一句复盘时的慨叹。
“假若姑娘此处肯果断弃了这数子争得先手,这一局便不是现下这般输赢。”
“谁又能想到君子行险不忌,一掷间即将存亡作赌,只恐如今虽胜了我,来日却不免一败涂地。”
一语,成谶。
那是我与他的初逢,吹面不寒,杨柳轻风,日后种种皆是后话,惟此刻春水生,春林盛,因缘际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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